第2388章 龙潜于渊(33)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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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nbsp学堂的先生在雨后来过一次,带来了幅新的涂鸦:三个小小的人影在豆苗架下躲雨,林念举着布偶挡雨,林思用槐树叶遮头,林想拽着红头绳把两人往一块拉。先生说这涂鸦是夜里自己出现在课本上的,墨痕还带着点潮意,像刚画好的。
nbsp“得把这画拓下来,贴在豆苗架上。”林野找出纸和墨,小心翼翼地拓着,“让孩子们知道,她们躲雨的样子,我们都看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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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拓片刚贴好,雨就停了。阳光穿过豆苗的缝隙,在拓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撒了把金粉。林野看见拓片上的红头绳突然动了动,顺着竹架往上爬,在门楣的槐树叶上打了个结,像在给这片小小的天地挂上锁。
nbsp五月的槐花开了,老槐树上飘下的花瓣落在豆苗架上,给每个竹拱门都镶了层白边。林野收集了些槐花,和母亲一起做槐花饼,饼里掺了点枇杷膏,甜丝丝的,带着股清香气。
nbsp“你爹做槐花饼总爱多放糖,”母亲把饼摆在石碑前,每个饼旁都放着片新鲜的槐树叶,“他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忘了苦,让孩子们多尝尝甜。”
nbsp林野往饼上撒了点芝麻,芝麻粒刚落下,就有几颗滚到了豆苗下。他看见林思那株的藤蔓突然弯了弯,卷须卷住颗芝麻,慢慢往子叶上送,像在给豆苗“喂”吃的。
nbsp“思丫头吃饭最细致,”母亲笑着说,“掉在桌上的饭粒都要捡起来吃,说‘浪费粮食会被老天爷罚,这话还是你爹教她的。”
nbsp六月的豆荚开始饱满,子叶上的印记越来越清晰。林野发现每个豆荚里的豆子都不一样:李丫的豆荚里是圆滚滚的,像颗颗绿珠子;王麻子的是扁的,上面有个小小的坑,像被手指按过;林念的豆荚最鼓,里面的豆子似乎在动,像藏着只小虫子。
nbsp“是孩子们在长呢。”老瞎子用木杖轻轻敲着豆荚,白瞳里映着饱满的豆粒,“魂气附在豆子上,跟着豆苗一起长,等豆子熟了,她们的魂就更实了,能离木屋再近些。”
nbsp林野给每个豆荚都系了个小布条,上面写着孩子的名字,像给她们挂了个身份牌。他知道这些豆子成熟时,会带着孩子们的魂气,落在泥土里,明年长出新的豆苗,像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轮回。
nbsp七月初七那天,第一串豆荚成熟了,是林念的那株,豆粒翠绿饱满,剥开时竟带着股淡淡的枇杷膏香。林野把豆子摆在无字碑前,刚放下,就看见豆粒在月光里轻轻颤动,化作三个小小的人影,正围着豆荚笑,林念举着颗豆子往嘴里送,林思在数豆荚里的粒数,林想拽着豆藤荡秋千。
nbsp父亲的身影在豆苗架旁站着,左肋的槐树叶落在林念手里,化作片翠绿的豆叶,接住她掉下来的豆子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孩子们笑,像在看一场失而复得的盛夏。
nbsp母亲在老槐树下摆了桌菜,其中一盘就是槐花饼,旁边放着碗新剥的豆子,撒了点糖。“让孩子们尝尝自己长的豆子,”她往碗里添了勺枇杷膏,“这才是真正的‘自食其力,你爹要是看见,准得夸她们能干。”
nbsp林野坐在豆苗架下,听着孩子们的笑声,闻着槐花和豆子的清香,突然觉得心里格外踏实。十年的等待,十年的守护,原来不是为了让时光倒流,而是为了让这些念想以另一种方式延续——在泥土里,在豆苗上,在每一阵风吹过的声响里。
nbsp他知道,接下来的日子还会有很多事要做:等豆子熟透了,要把最好的留作种子,明年再种;等豆藤枯了,要把藤蔓收起来,编新的竹蜻蜓;等槐叶落了,要把叶子埋在豆苗根下,给她们当肥料。
nbsp他会继续守着这片西坡,守着这些石碑,守着这片豆苗地,守着墙上的拓片,守着父亲的日记,守着母亲的枇杷膏。就像老瞎子说的,只要这山坡上还有一株豆苗在长,还有一朵花开,还有一声铜铃响,这场守护就永远不会结束。
nbsp晚风穿过豆苗架,带着槐花的香,带着豆子的甜,带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,往木屋的方向飘。林野看着月光下饱满的豆荚,突然笑了,伸手摘下一颗熟透的豆子,轻轻放进嘴里——甜丝丝的,带着股清香气,像小时候妹妹们塞给他的那颗水果糖,像父亲没说完的话,像母亲熬了十年的枇杷膏,在岁月里慢慢沉淀,化作了这片土地上最温柔的味道。而这场漫长的守护,还在晚风里,在豆苗间,在每个被惦记的角落里,继续着,没有尽头,只有无尽的生机和希望,在时光里静静流淌。
nbsp处暑的风卷着槐树叶掠过西坡,林野正蹲在豆苗架前摘最后的秋豆。饱满的豆荚在指尖炸开,绿得发透的豆子滚落在布兜里,带着股子清涩的甜香。他数着兜里的豆子,不多不少,正好七十三颗,每颗豆脐上都有个极小的印记——是孩子们留在子叶上的记号,如今跟着豆子一起成熟了。
nbsp“得把豆子晒透了收进陶瓮。”母亲提着竹篮走来,篮底铺着层野菊花瓣,是晒干的去年花,“你爹说新粮要配旧花,这样藏在粮里的魂气才不会散,就像用旧念想养着新希望。”
nbsp林野把豆子倒在竹匾里,阳光透过豆粒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撒了把绿玻璃渣。他想起春天埋豆种时,老瞎子说的“落地生根”,如今这些豆子果然带着孩子们的魂气,沉甸甸的,握在手里能感到微微的颤动,像在呼吸。
nbsp老瞎子在无字碑前摆了七十三只陶瓮,瓮口都用红布盖着,布角垂着截红头绳,风一吹就簌簌摆动。他正往瓮里装晒干的艾草,指尖划过瓮沿的刻痕——每个瓮上都刻着个孩子的名字,是林野用短刀一点点凿的,深得能看见里面的陶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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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“艾草要和豆子混着放。”老瞎子的白瞳对着竹匾里的豆子,红布上的阳光晃得他眯起眼,“你娘说艾草能驱虫,也能让豆子记得住孩子们的味道,明年下种时,才知道该往哪边长。”
nbsp林野往每个陶瓮里都撒了把新摘的豆子,绿珠般的豆粒落在艾草上,发出清脆的响。他特意在刻着“林念”的瓮里多放了颗最大的豆子,那豆脐上的萤火虫印记格外清晰,像只睁着的眼睛。
nbsp夜里,竹匾里的豆子突然少了三颗。林野往陶瓮那边望去,盖在“林念”“林思”“林想”瓮上的红布正微微起伏,像有谁在里面翻动豆子。父亲的身影在瓮旁站着,正用手指把红布盖严实,左肋的槐树叶落在“林想”的瓮上,把垂下来的红头绳压住,像怕风把布吹掉。
nbsp九月重阳,林野给石碑前摆了新做的豆糕。用今年的新豆磨的粉,掺了些枇杷膏,蒸出来的糕透着淡淡的绿,上面用山楂汁画了小小的图案:林念的是萤火虫,林思的是小辫,林想的是红头绳,个个都颤巍巍的,像要从糕上飞下来。
nbsp“你爹做豆糕总爱多放糖,”母亲把糕切成小块,摆在去年的旧木勺里,“他说甜的东西能压下豆子的涩,就像日子再苦,也得找点甜的嚼着。”
nbsp林野发现李丫的豆糕上,山楂汁画的牡丹突然晕开了点,像被谁用舌头舔过。石碑旁的陶瓮里,刻着“李丫”的瓮口红布松了一角,露出里面混着艾草的豆子,颗颗都沾着点糕屑,像从瓮里跑出来偷吃过的证据。
nbsp“李丫娘说她小时候就爱偷舔糖稀,”林野笑着把红布系紧,“偷完还会把罐子盖好,假装什么都没发生,跟现在一个样。”
nbsp十月的霜把豆苗藤染成了褐色,林野开始拆竹架。干枯的藤蔓缠着槐树叶,拉都拉不开,像无数只小手紧紧攥着不放。他想起春天搭架时,这些藤蔓还是嫩绿色的,卷须怯生生地缠着竹条,如今却成了扯不断的牵挂。
nbsp“得把藤条编进草帘里。”老瞎子把晒干的藤蔓捆成捆,藤皮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,“混着豆藤的草帘能留住魂气,冬天盖在石碑上,孩子们会觉得暖和。”
nbsp母亲在藤条上缠了圈新的红头绳,是用林想的旧绳接的,接头处打了个“相思结”。“这样三个丫头的藤条就不会分开了,”她用手指抚摸着绳结,“她们小时候睡一个被窝,冬天也得挤在一块儿才暖和。”
nbsp林野把编好的草帘往石碑上盖,藤条接触到碑面的刻痕时,突然发出细碎的声响,像在念着上面的名字。他数着草帘上的藤结,不多不少,正好七十三个,每个结里都藏着颗晒干的豆子,是从今年的新粮里挑的,硬得像颗小小的石头。
nbsp十一月的雪来得早,西坡的石碑很快就盖上了层白。林野往草帘上撒了把豆种,是留出来的“雪藏种”,老瞎子说这样能让豆子在雪地里醒着,明年开春才能长得更旺。
nbsp母亲在无字碑前堆了个小小的雪娃娃,用三颗红豆做眼睛,根红头绳做围巾,是林想的那根。“让雪娃娃陪着孩子们,”她往雪娃娃手里塞了颗烤红薯,是从镇上买来的,热气腾腾的,“冬天太冷,得有个暖和的东西作伴。”
nbsp夜里,林野看见雪娃娃手里的红薯少了个角,旁边的雪地上有三个小小的牙印,像林念、林思、林想轮流咬的。父亲的身影在雪娃娃旁蹲着,正往它手里添了块新的红薯,左肋的槐树叶落在雪地上,没有融化,反而长出颗小小的绿芽,顶着层薄雪,像个刚睡醒的豆苗。
nbsp腊月里,镇上的孩子们来西坡玩雪,带来了七十三只纸糊的小灯笼,里面点着根小小的蜡烛,在雪夜里像串会发光的星星。领头的小柱子说,这是先生让做的“引魂灯”,“先生说山上有三个姐姐和好多小伙伴,我们给她们送灯,让她们夜里不黑。”
nbsp林野把灯笼挂在豆苗架的旧竹条上,烛光透过纸,在雪地上投下晃动的人影,像孩子们在跳舞。他认出林念的灯笼上画着萤火虫,林思的画着小辫,林想的画着红头绳,都是学堂拓片上的图案,是小柱子他们照着画的。
nbsp“孩子们在跟孩子们说话呢。”母亲笑着擦去灯笼上的雪,“你爹总说,娃娃的魂能跟娃娃的魂相通,就像春天的豆苗能认出去年的根。”
nbsp除夕那天,林野往每个陶瓮里都放了块水果糖,是“蜜蜂牌”的,和林念布偶里的一模一样。他知道豆子会把糖的甜味吸进去,明年种下时,长出的豆苗都会带着点甜,像孩子们的笑声渗进了泥土里。
nbsp母亲在院里摆了张桌子,上面放着七碗饺子,其中三碗的碗沿都磕了小缺口,是用孩子们的旧碗。她往每个碗里都放了颗新豆,绿得发亮的豆子躺在饺子旁,像个小小的绿月亮。
nbsp铜铃在零点响起时,林野看见陶瓮上的红布都轻轻鼓了起来,像里面藏着只振翅的小鸟。刻着“林念”“林思”“林想”的三个瓮口,红布被顶开个小缝,露出里面混着艾草的豆子,颗颗都沾着点糖渣,像刚舔过糖果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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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父亲的身影在瓮旁站着,正用手指把红布缝抿好,左肋的槐树叶飘落在陶瓮上,化作片小小的豆叶纹,把每个瓮都盖得严严实实。三个小小的人影在他脚边打转,林念的手里攥着颗豆子,林思的嘴里叼着根藤条,林想的红头绳缠在父亲的手腕上,像个永远不会松开的结。
nbsp守岁的炉火噼啪作响,映着墙上的拓片,上面的萤火虫、小辫、红头绳在火光里仿佛活了过来,在豆苗架下追逐打闹。林野往炉膛里添了块大柴,火星溅出来,落在地上,像撒了把会跳的豆子。
nbsp他知道,新的一年还会有很多事要做:开春要把雪藏的豆种种下去,让它们长出带着甜味的豆苗;端午要用新收的艾草编帘子,混着今年的豆藤;重阳要做更甜的豆糕,放更多的枇杷膏。他会继续守着这片西坡,守着这些石碑,守着这些藏着豆子的陶瓮,守着每个被刻在时光里的名字。
nbsp窗外的雪还在下,轻轻落在陶瓮上,落在石碑上,落在父亲和孩子们的身影上,像给这片生长着念想的土地,盖上了层柔软的棉被。而这场漫长的守护,在新一年的风雪里,正像那些埋在土里的豆子,安静而坚定地积蓄着力量,等待着春天的召唤。没有尽头,只有无尽的循环和希望,在岁月里慢慢生长,化作西坡上那片永远不会荒芜的田野,年复一年,生生不息。
nbsp春分的雨丝刚漫过西坡,林野就蹲在陶瓮前翻土。湿润的泥土里混着去年的豆壳,被指尖碾开时,透出股子微甜的腥气——是枇杷膏和豆子发酵后的味道,母亲说这是“念想肥”,能让新种下的豆种长得格外精神。
nbsp“该下种了。”母亲提着竹篮走来,篮里的七十三颗雪藏豆种裹着层红泥,是用红头绳泡过的水和的,红得像掺了血,“你爹说三月初三的土最暖,豆子埋下去三天就能冒芽,正好赶在孩子们的‘回魂日长出新绿。”
nbsp林野把豆种按进土里,指尖在每个坑位上都画了个小小的圈。去年豆苗架的旧竹条还插在原地,褐色的藤痕里冒出些新绿的芽,像在给新豆种指路。他特意把林念的豆种埋在最向阳的地方,那颗豆脐上的萤火虫印记在雨雾里泛着微光,像只醒着的眼睛。
nbsp老瞎子在无字碑前摆了七十三片新鲜的槐树叶,叶面上用朱砂点了个“生”字,是他蘸着林野手背上的血画的。“活人的血能给魂种添阳气,”他的白瞳对着雨丝,树叶上的朱砂在雨里晕开,像朵小小的血花,“你爹当年总把自己的血抹在孩子们的虎头鞋上,说这样走夜路不会被阴邪缠上。”
nbsp雨停后,林野看见每个豆种坑上都浮着层淡淡的热气。李丫的坑位旁,去年那半块牡丹玉佩从碑缝里滑出来,正好压在土坑边缘,碧绿色的玉面映着红泥,像给豆种盖了个翡翠印章。
nbsp三天后果然冒出了芽,七十三株豆苗顶着红泥破土而出,子叶上的印记比去年更清晰:林念的萤火虫翅膀上多了个小黑点,像沾了泥;林思的小辫梢缠了根细草,像故意编上去的;林想的红头绳印记上落了滴雨珠,在阳光下亮得刺眼。
nbsp“是孩子们自己描的记号。”母亲给豆苗浇水时,指尖刚碰到林想的子叶,雨珠就滚进土里,冒出个小小的气泡,“想丫头总爱给红头绳打结,说这样才不会被风吹跑,你看这印记上的结,跟她当年系的一模一样。”
nbsp林野给新豆苗搭架时,发现旧竹条上的藤痕正顺着新竹条往上爬,像条褐色的血管在输送养分。他把今年的竹架搭成了圆弧形,七十三道拱门连在一起,像座小小的绿廊,廊顶系着的红头绳在风里飘成道红线,把所有豆苗都串在了一起。
nbsp四月的“回魂日”这天,镇上的学堂送来七十三支新做的毛笔,笔杆上都刻着孩子的名字。先生说这是镇上的孩子们攒钱买的,“要让姐姐哥哥们也有新笔写字,就像我们在学堂里一样。”
nbsp母亲把毛笔插进豆苗架的缝隙里,笔尖都蘸了点枇杷膏,说这样写出的字会带着甜香。“念丫头小时候总抢你的毛笔,”她摸着刻着“林念”的笔杆,“说要给萤火虫写名字,让它们知道自己叫‘星星还是‘灯灯。”
nbsp林野往每个笔杆上都缠了圈新的豆藤,嫩绿的卷须很快就把笔杆缠成了绿色。他看见林念的毛笔尖上,枇杷膏正慢慢往下滴,落在子叶的萤火虫翅膀上,晕出片琥珀色的光,像给翅膀镀了层釉。
nbsp夜里,学堂的先生捎来消息,说教室里那三个空位上的课本突然写满了字,是用草汁和花瓣写的:林念的本子上画满了萤火虫,每只都标着名字;林思的本子上记着“哥哥的鞋码、娘的生日、爹的咳嗽药”;林想的本子最后一页画了个大大的“家”,里面有四个人影,缺的那个位置画了双鞋,是林野常穿的那双。
nbsp“得把这些字拓下来,贴在竹架上。”林野摸着微凉的笔杆,“让孩子们知道,她们写的字,我们都看见了,都记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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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五月的槐花开得比往年早,簌簌落在竹架上,给绿廊铺了层白绒。林野收集了些槐花,和母亲一起酿槐花蜜,蜜里掺了今年的新豆粉,搅出来的浆像淡绿色的玉,甜得发腻。
nbsp“你爹说蜂蜜要埋在槐树下七七四十九天,”母亲把蜜罐盖好,罐口系着三根红头绳,“这样打开时,蜜里就会有槐树叶的香,孩子们闻着就知道是家里的味道。”
nbsp林野把蜜罐埋在老槐树下,坑底铺了层去年的豆壳,是从陶瓮里特意留的。他知道四十九天后,罐里的蜜会渗进槐树根,顺着树干流到每个枝桠,让明年的槐花也带着蜜香,像场永远散不去的甜梦。
nbsp六月的豆荚开始饱满时,竹架下突然长出些野菊,淡红色的花瓣总往豆藤上缠,像在给豆荚戴花。林野认出这是去年野菊的花籽发的芽,根须缠着豆根,把养分分了一半给豆苗,像群懂事的小姐妹。
nbsp“是孩子们在给豆荚打扮呢。”老瞎子用木杖拨开野菊,白瞳里映着饱满的豆荚,“你娘说念丫头总爱往辫子里插花,现在是往豆荚上插,还是老样子。”
nbsp林野发现每个豆荚上都沾着片花瓣,林念的豆荚上是完整的野菊,林思的是半片,林想的只有个花蒂,像被谁咬过一口。父亲的身影在竹架下徘徊,正把林想豆荚上的花蒂扶正,左肋的槐树叶落在花蒂上,化作颗小小的露珠,把缺口补成了圆。
nbsp七月初七这天,第一串豆荚成熟了。林野摘下林念的豆荚,剥开时里面滚出三颗豆子,都带着萤火虫印记,其中一颗的印记上多了个小小的“哥”字,是用指甲刻的,浅得几乎看不见。
nbsp“是念丫头刻的。”母亲把豆子捧在手心,眼泪落在豆粒上,“她小时候总爱用指甲在你手背上写字,说这样你就不会忘了她的名字。”
nbsp林野把这颗豆子放进贴身的布袋,和父亲的半截青铜镜放在一起。镜面的裂纹里,正好能看见豆子上的“哥”字,像妹妹的小手透过十年光阴,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。
nbsp夜里,竹架下的野菊突然都开了,淡红色的花海在月光里翻涌。七十三株豆苗的藤蔓顺着竹架往上爬,在廊顶织出个巨大的“家”字,字缝里缠着的红头绳在风里颤动,像无数只跳动的心脏。
nbsp父亲的身影站在“家”字中央,左肋的槐树叶落在字的最后一笔上,化作片完整的豆叶,把笔画补得圆圆的,像个永远不会闭合的拥抱。三个小小的人影在他脚边转圈,林念的手里攥着颗豆子,林思的辫梢缠着野菊,林想的红头绳绕着父亲的手腕,把四个人的影子缠成了团,再也分不开。
nbsp林野知道,接下来的日子还会有很多事要做:等所有豆荚成熟了,要选出最饱满的留作雪藏种,红泥里要多掺些红头绳的水;等槐花开尽了,要把花枝剪下来,烧成灰拌进“念想肥”里;等冬天来了,要把新的豆藤编进草帘,让石碑上的名字裹着豆香过冬。
nbsp他会继续守着这片西坡,守着这些石碑,守着这片永远在生长的豆田,守着罐里慢慢发酵的槐花蜜,守着父亲的青铜镜和母亲的红头绳。就像老瞎子说的,只要豆种还在土里发芽,野菊还在石缝开花,铜铃还在枝头响,这场守护就永远不会结束。
nbsp晚风穿过竹架的“家”字,带着槐花蜜的甜,带着新豆的香,带着孩子们若有若无的笑声,往木屋的方向飘。林野站在无字碑前,看着月光下饱满的豆荚,突然笑了,伸手摘下一颗刚成熟的豆子,轻轻放进嘴里——甜丝丝的,带着股清香气,像妹妹们刻在豆上的那个“哥”字,在舌尖慢慢化开,变成了这片土地上最温柔的滋味。而这场漫长的守护,还在晚风里,在豆藤间,在每个被惦记的角落里,继续着,没有尽头,只有无尽的生机和牵挂,在时光里静静流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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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88章 龙潜于渊(33)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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