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3章 慈悲与獠牙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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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黑暗，没有变化。

    nbsp那片深邃的黑暗，是苏清衍此刻唯一能看到的东西。

    nbsp但她知道，师叔在看着她。

    nbsp不是用眼睛。

    nbsp是用神念，用那片如同深渊般浩瀚的意志。

    nbsp在她面前，悬浮着一面光滑如镜的水幕。

    nbsp水幕中，映出的，正是斗兽场内的景象。

    nbsp秦川，盘膝而坐。

    nbsp他身前那块巨大的“万古殇”，已经化作了一地飞灰。

    nbsp整个过程，她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nbsp她看到了秦川最初的茫然。

    nbsp看到了他神魂被寂灭意念冲击时的痛苦挣扎。

    nbsp更看到了他最后，那狰狞而疯狂的，反扑。

    nbsp那不是对抗。

    nbsp那是，更彻底的，吞噬。

    nbsp他没有被“虚无”同化。

    nbsp他把“虚无”，变成了自己的血肉。

    nbsp“看到了？”

    nbsp苍老而平淡的声音，在黑暗中响起。

    nbsp打破了死寂。

    nbsp“看到了。”

    nbsp苏清衍的声音，有些发飘。

    nbsp像是被抽走了骨头。

    nbsp“他……吃了它。”

    nbsp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。

    nbsp“吃？”

    nbsp黑暗中的声音，带上了一丝笑意。

    nbsp那笑意，让苏清衍的皮肤，泛起一层细密的疙瘩。

    nbsp“不，清衍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他不是在吃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他是在，定义。”

    nbsp黑暗中，那枚棋子，被轻轻拿起。

    nbsp“啪。”

    nbsp一声脆响，棋子落在了棋盘的另一个位置。

    nbsp一个，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位置。

    nbsp“万古殇，是取自一方寂灭小世界的本源核心。”

    nbsp“那方世界里，所有的生灵，所有的文明，所有的挣扎，都在漫长的岁月中，走到了终点。”

    nbsp“它蕴含的‘道，是宇宙最冰冷的法则，是终结。”

    nbsp师叔的声音，不急不缓，像是在讲述一个，与己无关的故事。

    nbsp“我们推演过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任何心怀执念的生灵，在它的面前，最终都会被磨平棱角，承认自己的渺小，然后，归于沉寂。”

    nbsp“恨意，尤其如此。”

    nbsp“因为恨，需要一个支点。而‘万古殇，会抽掉所有的支点。”

    nbsp苏清衍的嘴唇，动了动。

    nbsp她想说，推演错了。

    nbsp错得离谱。

    nbsp“他没有被抽掉支点。”

    nbsp她艰难地开口。

    nbsp“他……把自己，变成了支点。”

    nbsp“说得好。”

    nbsp黑暗中的声音，充满了赞许。

    nbsp“他把自己变成了支点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他用自己那份渺小又可笑的仇恨，去对抗整个宇宙的悲凉。”

    nbsp“然后，他赢了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，他不是赢了。”

    nbsp师叔的声音，陡然拔高了一瞬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狂热。

    nbsp“他告诉‘终结，你所谓的终结，毫无意义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的存在，只是为了，成为我的力量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他重新定义了‘终结的意义。”

    nbsp苏清衍的脑中，一片轰鸣。

    nbsp她感觉自己的认知，正在被师叔的话，一遍又一遍地，冲刷，重塑。

    nbsp“这……这已经不是《以煞炼神篇》了。”

    nbsp她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nbsp“这根本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是《以煞吞天录》。”

    nbsp师叔，替她说出了那个，她不敢想的名字。

    nbsp“我们创造的，不是一个驾驭煞气的修士。”

    nbsp“而是一个，以‘道为食，以‘天为粮的，怪物。”

    nbsp“清衍，你现在，还觉得恐惧吗？”

    nbsp师叔问道。

    nbsp苏清衍的身体，猛地一颤。

    nbsp她如何回答？

    nbsp说不恐惧？

    nbsp那是自欺欺人。

    nbsp她亲眼看着秦川，将那块能让金丹修士都道心崩溃的“万古殇”，嚼碎了咽下去。

    nbsp那种视觉冲击，那种神魂层面的震撼，让她至今，都手脚冰凉。

    nbsp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你的剑心，乱了。”

    nbsp师叔的声音，恢复了平淡。

    nbsp“你的‘无尘剑道，讲究的是纯粹，是斩断一切外物，见得本我。”

    nbsp“可现在，你的‘本我，被动摇了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看到了一个，比你的剑，更纯粹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nbsp“那就是，他的‘饿。”

    nbsp苏清衍沉默。

    nbsp师叔说得对。

    nbsp秦川的那种饥饿，那种吞噬一切的欲望，是一种，比她的剑意，更加原始，更加纯粹的，力量。

    nbsp她的剑，是为了“斩”。

    nbsp而他的饿，是为了“吃”。

    nbsp斩，尚有选择。

    nbsp吃，却是本能。

    nbsp“你害怕，被他当成下一道菜？”

    nbsp师叔的声音，像一根针，精准地刺入她最柔软的地方。

    nbsp苏清衍的呼吸，猛地一窒。

    nbsp“弟子不敢。”

    nbsp“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nbsp“这是，事实。”

    nbsp黑暗中的声音，冷酷得不带一丝情感。

    nbsp“从你被选为他的‘引导者那天起，你就是柴薪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的剑道，你的骄傲，你的一切，都是为了，让那座‘坩埚里的火，烧得更旺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以为，你是缥缈阁百年不遇的天才？”

    nbsp“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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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“你只是，一块品质最好的，柴薪。”

    nbsp苏清衍的脸色，瞬间，变得惨白。

    nbsp这些话，像最恶毒的诅咒，又像最真实无情的剖白。

    nbsp将她所有的骄傲，所有的尊严，都撕得粉碎。

    nbsp她一直以为，自己是执剑人。

    nbsp到头来，她才是，那把将被投入熔炉的剑。

    nbsp“我……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nbsp她低下头，声音里，带着一丝破碎的嘶哑。

    nbsp她的道心，那片清澈的湖面，已经彻底浑浊。

    nbsp愤怒，羞辱，不甘，恐惧……

    nbsp无数的杂念，在湖底疯狂滋生。

    nbsp“不，你不明白。”

    nbsp师叔否定了她。

    nbsp“如果你真的明白了，你的剑心，此刻应该更加通透，而不是，濒临崩溃。”

    nbsp“清衍，抬起头。”

    nbsp苏清衍下意识地，抬起了头。

    nbsp她看向那片黑暗。

    nbsp“你告诉我，剑，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nbsp师叔问道。

    nbsp“剑，是杀伐之器。”

    nbsp苏清衍本能地回答。

    nbsp“错。”

    nbsp“剑，是工具。”

    nbsp“它可以用来杀人，也可以用来，切菜。”

    nbsp“它可以守护，也可以，用来投喂。”

    nbsp“它的意义，取决于，握着它的人。”

    nbsp“而你，就是缥缈阁，握在手中的剑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的意义，就是被我们，递到那头饿兽的嘴边。”

    nbsp“让他撕咬，让他品尝。”

    nbsp“让他从你的锋锐中，学会，如何长出更锋利的牙齿。”

    nbsp苏清衍呆住了。

    nbsp她感觉自己，仿佛被剥光了，赤裸裸地，站在了那片黑暗面前。

    nbsp她的一切，都被看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nbsp她的一切，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。

    nbsp“薪柴，也有薪柴的价值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的价值，就是成为他成长路上，最美味，也最坚硬的一块磨刀石。”

    nbsp“去吧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他消化得差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nbsp“饿兽，不能饿太久。”

    nbsp黑暗中，那面水幕，无声消散。

    nbsp一扇新的门，在苏清衍的身侧，缓缓开启。

    nbsp门后，是一条通往更深处的，幽静长廊。

    nbsp“师叔……”

    nbsp苏清衍的声音，颤抖着。

    nbsp“下一次……是，是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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