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狼骨为舟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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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整个身体沉入那片粘稠的深绿，世界便只剩下了一件事。

    nbsp痛。

    nbsp不是撕裂，不是灼烧，不是任何秦川曾经体验过的痛苦。

    nbsp那是一种溶解。

    nbsp从皮肤的表层开始，仿佛被无数最细微的砂纸，一层层地磨掉。

    nbsp紧接着，是血肉。

    nbsp药力像是有生命的饥饿蠕虫，顺着毛孔钻入，贪婪地啃食着他的一切。

    nbsp他的肌肉在溶解，筋膜在消融，血管在化开。

    nbsp他能“看”到自己的身体，正在变成一滩模糊的，混杂在药液里的烂泥。

    nbsp意识，是唯一剩下的东西。

    nbsp像一座被酸雨腐蚀的孤岛，在无边的痛苦海洋中，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nbsp惨叫的冲动，如火山般在喉咙深处积蓄。

    nbsp但他死死咬着牙，将那股冲动，连同涌上来的血沫，一同吞回腹中。

    nbsp他不能叫。

    nbsp石室外，那个女人在听。

    nbsp那个把他当成“材料”的女人，在等着他发出第一声哀嚎。

    nbsp那哀嚎，将是她判断他为“废物”的第一个证据。

    nbsp牙关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
    nbsp一缕鲜血，顺着他的嘴角，融入深绿色的药液，转瞬不见。

    nbsp痛楚，没有因为他的忍耐而减弱，反而变本加厉。

    nbsp蠕虫钻得更深了。

    nbsp它们开始啃噬骨骼。

    nbsp“咔……咔嚓……”

    nbsp那是他自己的骨头，在被药力侵蚀、溶解时，发出的细微声响。

    nbsp比任何酷刑都更恐怖的声音。

    nbsp因为，那是他身体的根基，在崩塌。

    nbsp秦川的意识，开始涣散。

    nbsp眼前，不再是冒着气泡的药池。

    nbsp他看到了鬼哭岭。

    nbsp阴冷，潮湿，堆满了腐烂的尸体。

    nbsp他又回到了那个时候，又瘦又小，躲在一具肿胀的尸体后面，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发了霉的干粮。

    nbsp不远处，一只同样饿得眼睛发绿的野狗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。

    nbsp那种饥饿，也是一种痛。

    nbsp一种从胃里烧到脑子里的痛。

    nbsp他记得，当时的他，没有害怕。

    nbsp他只是盯着那只野狗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
    nbsp那是我的。

    nbsp那半块干粮，是我的。

    nbsp然后，他抄起了手边一块沾着脑浆的石头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砸了过去。

    nbsp野狗的哀嚎，尖锐而短暂。

    nbsp他扑上去，夺回了干粮，塞进嘴里，疯狂地咀嚼。

    nbsp嘴里，是霉味，血腥味，还有野狗皮毛的骚臭味。

    nbsp他不在乎。

    nbsp他只知道，活下去了。

    nbsp“恨，也是一种‘煞。”

    nbsp天机那充满讥诮的声音，毫无征兆地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响起。

    nbsp“是最好，最精纯的燃料。”

    nbsp恨？

    nbsp秦川模糊的意识，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
    nbsp恨！

    nbsp他怎么能不恨！

    nbsp他恨天机！那个把他当成试验品，当成材料，当成一场豪赌的疯子！

    nbsp他恨苏清衍！那个眼神冰冷，把他当成一件器物，连他的死亡都计算好价值的女人！

    nbsp他恨黑石城主！恨银面枭！恨所有视他为蝼蚁，随意践踏他尊严的人！

    nbsp他恨这个世界！这个让他像狗一样，在尸体堆里刨食的世界！

    nbsp他恨自己的无力！恨自己的弱小！恨自己连发出惨叫，都需要顾忌别人的眼光！

    nbsp这股恨意，如同黑色的火焰，在他的识海中，轰然点燃。

    nbsp当这股火焰燃烧起来的瞬间，那股啃噬他骨髓的剧痛，似乎……有了一丝不同。

    nbsp不再是纯粹的折磨。

    nbsp那些痛苦，仿佛变成了养料，被这股黑色的火焰，一一吞噬。

    nbsp每吞噬一分痛苦，火焰便壮大一分。

    nbsp秦川的意识，在这股火焰的包裹下，非但没有崩溃，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凝聚。

    nbsp他不再被动地承受。

    nbsp他开始主动地，去感受那股痛。

    nbsp去分辨，是哪一根筋脉在溶解。

    nbsp去追逐，是哪一块骨骼在碎裂。

    nbsp他将所有的恨意，所有的不甘，所有的愤怒，都化作了燃料，投入到这场名为“痛苦”的熔炉之中。

    nbsp“以煞为锤……以神为铁……”

    nbsp他不再试图对抗痛苦。

    nbsp他要驾驭痛苦！

    nbsp他要把这足以让神魂崩溃的折磨，变成他重塑己身的第一块磨刀石！

    nbsp石室外。

    nbsp苏清衍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上，双目微阖，气息悠长。

    nbsp她身前，放着一炷香。

    nbsp一炷特制的“定魂香”，燃烧得极其缓慢。

    nbsp这是缥缈阁用来计算“融脉池”时间的标准。

    nbsp一炷香，代表十二个时辰。

    nbsp过去，被送进池子里的那些人，最长的一个，在香燃尽五分之一时，精神彻底崩溃，成了一个只会哭嚎的疯子。

    nbsp大部分人，连十分之一都撑不过。

    nbsp而现在……

    nbsp苏清衍睁开眼，看了一眼那炷香。

    nbsp香，已经燃掉了近三分之一。

    nbsp整整四个时辰。

    nbsp石室里，除了药液冒泡的“咕噜”声，安静得可怕。

    nbsp没有惨叫。

    nbsp没有求饶。

    nbsp甚至没有因为痛苦而发出的，无意识的呻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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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这不正常。

    nbsp太不正常了。

    nbsp要么，是里面的人，在第一个瞬间，就已经被剧痛冲垮了神魂，连惨叫都发不出，就死在了里面。

    nbsp要么……

    nbsp苏清衍站起身，走到了那扇石门前。

    nbsp她没有推开门。

    nbsp她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，轻轻贴在冰冷的石门上。

    nbsp一股精纯的灵力，如水银般探入。

    nbsp她没有去探查秦川的身体。

    nbsp在融脉池的霸道药力下，任何外来灵力，都会被瞬间吞噬，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恶劣后果。

    nbsp她探查的，是池水的“活性”。

    nbsp融脉池的药力，会根据浸泡者的生命气息强度，来调整溶解和腐蚀的速度。

    nbsp生命气息越强，反抗越激烈，药力的消耗就越快。

    nbsp如果人死了，药力就会迅速沉寂下来。

    nbsp此刻，她感受到的，是前所未有的……狂暴。

    nbsp池水，像一锅被烧开的沸油。

    nbsp里面的药力，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，被疯狂地消耗着。

    nbsp这说明，池子里的人，不仅还活着。

    nbsp而且，他的生命力，他的意志，正在和药力，进行着最激烈的对抗。

    nbsp苏清衍的眸子里，第一次，出现了一丝真正的，名为“惊讶”的情绪。

    nbsp她见过意志坚韧的修士。

    nbsp她见过悍不畏死的亡命徒。

    nbsp但她从未见过，有人能用纯粹的意志，在这种足以磨灭神魂的痛苦下，对抗整整四个时辰。

    nbsp这已经不是意志坚韧可以形容。

    nbsp这是……怪物。

    nbsp一个以痛苦为食的怪物。

    nbsp她收回手，重新回到蒲团上坐下。

    nbsp这一次，她没有再闭上眼。

    nbsp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石门，清冷的目光，深邃难明。

    nbsp天机……

    nbsp你找来的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？

    nbsp时间，一息一息地流逝。

    nbsp香，燃过了一半。

    nbsp六个时辰。

    nbsp香，燃过了三分之二。

    nbsp八个时辰。

    nbsp当那炷“定魂香”只剩下最后一小截时，石室之内，终于发生了变化。

    nbsp药池中，那“咕噜咕噜”的冒泡声，渐渐平息了。

    nbsp深绿色的药液，颜色也开始变淡，从深绿，变成了浅绿，最后，趋于一种浑浊的灰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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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6章 狼骨为舟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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