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8章 枯井案（一）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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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血缘的纽带可以是最温暖的庇护所，也可以是最黑暗的囚牢。——索福克勒斯

    nbsp滕家老宅张灯结彩，院子里摆了八桌流水席。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晃，投下一片片流动的光斑，照在宾客们油光发亮的脸上。

    nbsp滕艳兰穿着母亲硬塞给她的碎花连衣裙，腰间那条勒得她喘不过气的束带让她不得不挺直腰板，坐在主桌旁给奶奶夹菜。

    nbsp九十岁的老人牙口不好，她仔细地把红烧肉撕成细丝，又用筷子尖挑出每一根肉筋，拌在软糯的米饭里。

    nbsp“兰兰啊，”三姑突然凑过来，浓烈的茉莉香水味混着口红的蜡味扑面而来，“听说你那个法医男朋友，还没跟你领证？”

    nbsp筷子在碗沿磕出清脆的声响。滕艳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，连隔壁桌嗑瓜子的声音都突然停了。她扯出个笑：“案子多，忙过这阵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忙？”二姑从糖醋鱼里抬起头，嘴角沾着的酱汁像道未愈合的伤口，“再忙能耽误领证？我女婿当初追着我家丫头去新疆出差，在戈壁滩上找了个民政局就把事儿办了。”

    nbsp几个姑婶突然都看过来，目光像探照灯般在她身上来回扫视。四姑削着苹果，水果刀在果皮上划出锯齿状的痕迹：“要我说，拖着不领证的男人都有问题。你表姐前夫不就是？说什么事业上升期，结果跟药代小姑娘在值班室搞上了，被抓个正着……”

    nbsp滕艳兰的指甲陷进掌心，指腹传来阵阵刺痛。她想起昨天出现场时，李睿蹲在腐尸旁八小时没挪窝，防护服里的汗水顺着裤管往下流，在地面上积成一小滩水洼，就为提取一枚完整的指纹。

    nbsp“李睿不是那种人。”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尖锐，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nbsp母亲突然递来一碗鸡汤，油腻的汤面上飘着的枸杞像凝固的血点：“你王阿姨的侄子，公务员，副科级，有房有车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妈！“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，连主位上的奶奶都被惊得筷子一抖。

    nbsp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。奶奶的筷子掉在地上，在水泥地面弹了两下，九十年岁月刻出的皱纹里藏着了然：“兰丫头，去给我盛碗甜汤。”

    nbsp厨房里蒸汽氤氲，灶台上的大铁锅咕嘟咕嘟冒着泡。滕艳兰机械地搅动着锅里的银耳羹，木勺撞击锅壁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

    nbsp手机震动起来。李睿发来张照片——解剖台上摆着个证物袋，里面是枚钻戒。

    nbsp“在死者胃里发现的，”紧接着又一条，“用双氧水泡了三遍还是臭的，得重新买。”

    nbsp她突然笑出声，笑声在空荡荡的厨房里显得格外突兀，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。窗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滑落，模糊了她的倒影，那条碎花裙像片不合时宜的云彩，突兀地飘在这充满油烟味的空间里。

    nbsp回到席间时，她看见姑姑们围成一圈，正在传看某位青年才俊的照片。照片在众人手中传递，像张烫手的扑克牌。父亲抿着白酒，杯沿在他干裂的嘴唇上留下一道湿痕：“年底前不带证回来，就别带人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nbsp这句话像把钝刀，慢慢割开她的胸口。滕艳兰摸出车钥匙，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，战术靴踩过满地的瓜子壳，发出细碎的爆裂声。夜风里，她给李睿发了条语音：“明天请假，带身份证。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

    nbsp手机很快亮起：“出现场，明早解剖连环杀人案死者。”简短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。

    nbsp她望着老宅门楣上摇晃的红灯笼，那抹红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，突然想起某次出现场时，李睿戴着橡胶手套对她说：“婚姻就像尸检，得把每个器官都剖开看清楚。”

    nbsp当时她笑得前仰后合，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情话。现在想来，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——他总是用解剖尸体的方式看待感情，冷静、客观、不带一丝温度。

    nbsp……
第368章 枯井案（一）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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