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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ne-night Stand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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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他说自己没有感情时,我闻到他衣领上植物的清香。天亮时,发现梳妆台上有个精巧的玻璃瓶,写着“檀香”。

    香水是性的暗示,没有感情是爱的开脱。他使用着暧昧的气味和绝望的情绪,配制成特殊的“燃素”,把夜晚一点点烧尽。每一次都是黑暗和干涸。

    我并不习惯Onenight Stand的说法。可通常又会害怕寂寞,尤其在感情的间歇期,没有一个想靠就靠的肩膀。找一个可以逗留的夜晚,和一个来不及了解的男人,仿佛太适合仅仅是瞬间强烈的心理及生理反应。

    夏天第一场雨。夏天流行橙色。水很快就漫过路面了。橙色的鞋灌满了水,变成橘红,先是右脚,索性把左脚也踏进水坑。

    雨夜应该是待在室内的,听任何一类音乐,读任何一本书,然后等待睡意降临。不要乱跑,雨夜你看不见自己的影子,容易丢了。

    我还是坐上211路车。上车的一刻把自己淋个半湿,车上的人们没有一个是干爽的。一位女郎,因为外套湿透,几乎把它褪到腰间,剩下的风景便是耐人寻味的白色露背装。

    有的诱惑是越抗拒越具杀伤力,比如雨,想到禁忌就越发怂恿出走的念头。

    玻璃房子里只有几个男人,不知道几个。我坐在外面的排椅上看书,正对玻璃门,门开了,飘出一缕Blues音乐,出来一个男人,在眼前晃过,又一个男人,把背影丢给我,还有穿着深蓝色衬衫的,理着平头的,穿着球裤的。很偶然一次对视,我不知自己的眼睛里写着什么,但对方仿佛在说:我们的聚会是原色的,太单调。

    还是没有走的念头。来时,整个愿望就落空了——他不在,本该在的。整个周末都不见人影。昨晚为他找了一个理由:看零点乐队的演出了;而今晚,雨该是最好的解释吧。

    他看不到我湿透的,由橙色变成橘红的鞋,晾在门外的伞,看不到装在很肥很长很薄的白衬衫里的我。

    夜空了,是一个恶兆。自然想有些东西把它填满,虽然那不是可以取代的。

    “小姐,我们有个朋友想见你,进去喝杯酒,好吗?”

    进出的男人当中终于有一位发出了声音,是理平头的,其貌不扬,衣着品味很差,一脸的青春并发症。  在酒吧的门外,小姐的称谓始终是轻佻的。

    “我不认识你的朋友,如果他想见我,最好自己来。”

    合理的要求需要合理的理由。据说后来,理平头的男士凭此判断我聪明。

    玻璃门又关上了,时间却拉开一道缝。二十分钟过去了,没有人出来。他们是绅士,害怕再次被拒绝。但在酒吧里,通常有这么一种人,他们容易冲动,容易装做对别人很有兴趣的样子,却是最不真实的。

    “进去坐坐吧。”

    简单的邀请,简约的外表,不带一丝企图。

    我跟着穿白色球裤的进去了。隐隐觉得他并不是要见我的人。

    五个男人,围成半圆形。一个空位,为我准备的。

    “我叫木子美。”像一个符号嵌在空位上。

    人有时奇怪,为了神秘而神秘。

    “嗯,这样,我们每个人取个代号,我叫猴子,Monkey。”

    有人笑了。OK,接下来就有叫Danny的,温文尔雅,我说他像老师,他极不满意。叫David的,显得机灵,他的T恤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来是紫色的,说话像钢蹦儿,有时又与Danny窃窃私语,问他谈什么?

    “男人隐私。”

    他的体格像运动员,性欲一定也比较旺盛,所以当我说他像运动员时,他很暧昧地笑。理着平头的,叫Richard,表现欲很强,大家说他是个出色的Salesman。穿深蓝色衬衫的,说他没有名字,但在后来的交谈中,有人叫了他一声,发音像“Salem”,我常抽的香烟牌子。

    Salem看起来比他们老,虽然不超过三十岁。他疲倦,双手交在腰间,确切地说,右手托着左肘,左手托着右肘,添酒时,他总把杯子挪到一边。只有三言两语,笑声很干,像是咳嗽,他偶尔也咳嗽。头发是乌黑亮泽的,刮得颇有层次感。

    从四双球鞋,判断他们刚踢过一场球,他们纠正:是打篮球!并强调惟独一人衣冠楚楚。于是目光又落到Salem身上,他就坐我旁边。有植物清香,瘦削,轮廓感好。

    在一圈人中,带着点儿心理学兴趣审视男人,是很微妙的。尤其彼此还陌生,正当无聊,正在寻找谈话的焦点,正好有个伪君子,有个暴露狂,或者别的什么。

    Monkey略显低调,人称用法上总是“我们”,“我们想邀请你。”“我们都想绅士些。”私人感情掩饰得很好。

    Salem与Richard的区别,就像两个不同的Salesman。Richard是兜着一袋袋公司产品,挨家挨户地敲门,磨破嘴皮子地推销;Salem是在咖啡店碰到你时,非常有分寸地夸你的项链看起来高贵,然后说明天某地有个珠宝展销会,她太太尤其欣赏某制造商的产品。

    谈话中,Salem偶尔来上一两句高明的总结,他看起来漫不经心,又恰当地照顾着大家的情绪。

    我们聊得不着边际。游戏不知怎么就开始了。

    基本规则是,我猜他们的年龄,允许一岁误差,猜中的,由我问一个问题,他如实回答;猜错了,我便接受对方提问。

    这不是智力游戏,几乎不用大脑,为什么猜年龄呢?或许是要吸引我的注意力。

    第一个猜Salem。

    “73年出生,”

    Salem沉默了。他拿起我桌上的Salem烟,优雅一笑便抽了起来,还例外地给自己添了杯酒。

    有时我们不得不承认心有灵犀这样的说法。比如一个男孩告诉我,他爱上一个女孩,“天啊,她居然能猜中我的存折密码。”他是这样描述的。

    但或许我不该忘记,Salem是个聪明的“Salem”。

    那么好,我提问:“我想知道,那位想见我的是谁?”

    Salem回答:“几乎是同时的,我们忘了先后和迫切程度,总之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Salem是狡猾的。这使我们六人的游戏玩得像“捉迷藏”。

    当我按照顺时针方向,继续猜中Richard的年龄时,他们说了声:“My God!”

    其实这纯属巧合,我甚至信口开河,Salem73年,Richard74年,David应该就是75年。他看起来确实如此健康,富有活力。非常突出的青春期特征。

    “David是75年出生的。”

    “My God!”

    我以为又猜中了,正激动得有些两眼发亮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你会一直这么神奇下去的,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,你怎么可以猜错呢?”

    那一刻,我相当尴尬。

    “好吧,你想知道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的电话号码。”

    开始他们纠缠半天,没有结果,如今却得来全不费功夫,或许我可以这样认为,游戏本身就是一个陷阱。当然,我完全可以给他们一个虚假的数字或找别的理由搪塞过去,可说实话,他们不讨人厌,还有诱惑你周旋下去的魅力。

    我递给David一张小纸片,上面有我的名字和号码。出卖自己如此简单。

    David盯着它看了三十秒。如果他饥饿,可能把它想像成一片cookie。

    “你在想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要发财了,他们四个要找到你就得贿赂我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“哦,我在努力把它背下来,你知道我容易丢东西。”

    我们都在紧张地玩着一个轻松的游戏。

    我在寻觅那个想见我的人,因为这个个体肯定存在。而他们也在刺探我的偏向,揣测我最感兴趣的是哪位先生,以至不失面子。并且他们相互“掩护”,像炮火中的战友。

    Danny给我的印象是平淡的,就是我说的老师。在那之后,他就在争取我的目光,包括我与David对话的时候,甚至他会通过与David窃窃私语吸引我的注意。

    “Danny,你是75年的。”

    我们的游戏规则是允许一岁误差,所以我还是猜中了。对于Danny,我没有特别感兴趣的话题,那么还是“老师”吧。

    “你不认为自己有教师气质吗?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说我像运动员,我会更高兴。”

    原来如此。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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